Domenica..星期天要去旅行

  
  Photo—正式賽馬前的繞場

一年兩次的"Il Palio"--賽馬節分別於 7月2日以及 8月16日舉行。西恩那被劃分為 17 個教區，賽馬節也等同教區間的競爭，每個區個自有其代表的動物；譬如我所唸的學校那區是獨角獸，2001年8月賽馬節的贏家是龍區，還有狼、天鵝、長頸鹿、花豹、貝殼、大象、烏龜…等等（我很懷疑，烏龜區有贏過賽馬嗎？），所以此地最重要的寵物就是－馬！我租的房子在郊外，隔著馬路是葡萄園，附近只不過2、30戶人家吧，而房子旁邊就是跑馬場！有時運馬車開進來時（可憐的馬兒，在車子裡是一路站著的哦，空間又小得連轉身都不可能…不過我想馬兒們也不會想在開上起伏彎曲山路的車子裡轉身吧！），騎師們或工作人員還會親切地叫我們去碰碰馬呢！每天早上六點多總可以聽到喀啦喀啦喀啦跑馬的聲音，有幾個晚上接近深夜時還突然傳來幾聲馬的嘶叫聲（馬也說夢話嗎？）；偶爾咱們這像個鄉下的小「村落」會突然聚集許多車子和人，就是來看跑馬的啦。


馬馬馬，都是馬！可是牠們就是這麼重要！回來正題－賽馬節。西元 9 世紀時，西恩那各個教區的居民都必須盡對自己教區忠誠、保護、防禦外侮、互相幫助的義務，所以每個人對於自己的區都非常死忠，如此當然也避免不了教區之間的爭執內戰，於是西恩那政府便策劃了賽馬活動，來讓人民以較理智(？)的方法來解決紛爭。這個傳統節慶大約於西元 13 世紀發展起來，當時的賽馬是繞著市中心主要道路而跑；然而在這建於七座丘陵之上的山城中賽馬，實在太危險了，西元 17 世紀之後賽馬場地便改在康波廣場。演變到今日，西恩那人對賽馬節的熱情絲毫不減，一整年的訓練準備就為了這個「戰爭」。男孩子們從小就要練習耍代表自己教區的大旗，以在賽馬前的遊行活動大顯身手；記得電影《托斯卡尼艷陽下》那個來自波蘭的男孩嗎？透過耍大旗表達對當地的歸屬，是年輕人的傳統榮耀。越逼近比賽時間，每個人的行程也越緊湊：負責教區聚會的雜項、選騎師、抽籤選馬、打聽對手的實力、不厭其煩地的遊行彩排。選出來的馬兒們在比賽當天下午還要進教堂接受祝福，神父會摸著馬兒的頭說：「去吧！要勝利地歸來。」（祝詞源自從前與翡冷翠的戰爭）



Photo—跑道上的遊行活動（請注意可怕的人潮）


在馬兒接受祝福的同時整個 Siena市中心和康波廣場已擠滿當地人和大批特地來參與盛會的觀光客，參與過二次賽馬節，我得誠心地提醒各位若有機會來西恩那一睹賽馬節慶，請自備礦泉水和糧食，大約下午一兩點就去廣場佔位子，否則遲了在廣場中央是什麼也看不到的！當天人潮爆滿的狀況絕對令人無法想像。第一次我佔到邊緣的位置，雖然看得很清楚，卻被擠到差點呼吸困難；第二次在廣場中央那就更慘了，馬兒繞著廣場跑的身影牽動著人群，簡直就像按下快轉功能觀看一大片跟著太陽旋轉的向日葵般的景象。人們忙著加油、歡呼、向對手叫囂，還得注意身上財物，有幾度我只能單腳站立幾近騰空，真的沒誇張！活動開始前廣場四周會派遣救護人員，因為總是會有人被擠到受傷甚至休克。當然也有看台的座位供人優哉觀賞，不過可想而知不但所費不貲，更是一票難求啊。


活動以遊行揭開序幕，大約下午六點，表演者會穿著中世紀服裝現身；也真難為他們了，七八月攝氏 33、4度的大熱天下，他們可是穿著厚厚絨布做的傳統服裝呢，連我在一旁看了都跟著辛苦。真正的賽馬七點開始，但，只有跑那一分半鐘。是的，籌備一整年，無數的練習與排演，就是為了那令全場陷入精神崩潰、理智全失、齜牙咧嘴的一分半鐘，真是驚天動地90秒！幾乎每一次比賽都免不了有騎師摔傷（這可是沒有馬鞍的賽馬哦！）或馬兒跌倒，但這或許是刻意安排，因為就算是沒有騎師的馬兒牠若跑第一還是贏了！他們是只管結果不論過程的，所以籌備時當然少不了算計；說他們奸詐嗎？也不全然，賽馬本來就起源於戰爭，也就是說…兵不厭詐囉！勝利才是重點。成績一揭曉，贏的教區的人們立刻跳進跑道瘋狂地放聲高歌、舉起騎師、親吻擁抱馬兒，並回到自己的區開始連夜的慶祝活動；輸的其他教區則個個如喪考妣，砸啤酒瓶、抱頭痛哭，甚至哭到無力以至於得互相攙扶著走路。混亂之中我完全毫無頭緒，直到勝利的歌聲傳來才恍然大悟：哦，結束了。在不清楚哪一區贏的狀況下，本想問旁邊的義大利人，後來考慮到也許對方是支持輸掉的教區（那一天就算是觀光客也很恐怖），搞不好我會挨揙才打消念頭。至今西恩那人對自己的教區依然如此忠實，在靠近比賽日期和當天，不論老少都會繫上自己教區圖案的披肩。話說回來，賽馬節慶完全是為了表現西恩那人對所屬教區的忠誠，可不是為了給觀光客看的！要說他們是為了”Il Palio”而活也不算誇張吧。


西恩那人深愛自己生長的土地並引以為傲，只要是在西恩那老師的課堂上一定少不了解說賽馬的背景和歷史，氣氛也格外熱切，眉飛色舞地眼睛都亮了起來。這種熱情外人真的無法理解，也未必敢領教；1997 年我曾發誓再也不回到那瘋狂現場；然而 2001 年時，在另一個城市佩魯嘉 ( Perugia) 唸書的朋友專程來參與，我只得再跟著瘋狂一次。比賽完，樂觀的挪威同學嚇得臉色蒼白（本來就夠白了），強壯的美國學生試圖逃離現場（逃不出去啊），而朋友的同學－來自上海的女孩嗆罵著：「真該把這城市給炸了！」這就是西恩那人，他們體內都留著好幾世紀前遺傳下來狂熱好戰的血液。說個玩笑話，只要跟那些穿著皮草大衣，看起來一派優雅的太太們一起逛市集，從她們搶購的行狀就不難理解這份狂野天性啦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