梵谷的房間
《梵谷的房間--Van Gogh's Bedroom in Arles》( 亞耳,1889年 ) / 巴黎奧塞美術館


        我永遠記得每回遇見梵谷 ( Vincent Willem van Gogh ) 的激動。今年,梵谷要來台北了。

        2001 年聖誕假期,首度去巴黎,也是第一次親見梵谷真跡。巴黎街頭飄著細雨,而我在奧塞美術館 ( Musée d'Orsay ) 的梵谷自畫像前淚流滿面;梵谷最抑鬱的 1889 年,渾沌的藍綠色背景襯著畫家不安的臉龐,青色的陰影訴說畫家崩潰前的焦慮,火焰般的橘色鬍子似乎正燃燒著他殘存的理智,但他剛硬的眼神仍投向遠方,還保留些許天真和希望。一旁掛著他在亞耳 ( Arles ) 的小房間,灰藍牆壁和老舊的地板之 間,橘色小桌與紅色被褥搶先佔據我的視線,看起來平凡甚至簡陋的物品,卻在梵谷畫筆下成為他最珍愛的朋友和寶物,同樣在 1889 年,他藉著描繪它們試圖獲得短暫的平靜。在此之前,從來沒有一位畫家的多幅作品同時衝擊我,梵谷的作品能讓我感受到他正跨越時空與我對話;在此之後,梵谷成了我最愛的畫家。

        2005 年亞耳 ( Arles ) 初春,我踏進巴黎印象中那幅小黃屋的原址。小屋不在了,卻經營著名喚「梵谷」的小旅館。我二話不說下榻於此,踏進房間又忍不住一陣激動;灰藍色的門,綠色的窗,黃色的桌,雖然不可能找回當年梵谷的筆觸,卻能有遙想一位老友般懷念的氛圍。小城街上隨時可見梵谷的自畫像與向日葵,這是百年前絕不可能會出現的景象啊。傍晚來到梵谷的「夜間咖啡館」,罪惡與墮落的所在如今被觀光客的閃光燈照亮;漫步到隆河岸,想像 1888 年亞耳的聖誕夜前夕,他的藝術烏托邦夢碎了,心也失了,割下左耳的他成為小城中眾人排擠的瘋子,我望著水面星光,想告訴畫家:「知道嗎?你的亞耳,你的南方,如今以你為榮,再也不譏笑你的瘋狂了呢。」

        2009 年倫敦的五月,我穿過特拉法加廣場(Trafalgar Square)人潮和鴿子,走進國家藝廊 ( The National Gallery ),保持從容地先與眾大師們擦身而過,直達梵谷的畫作前,我卻又忍不住與梵谷重逢的悸動。這裡沒有亞耳的小黃屋,卻仍有他的小黃椅,躺著他的好朋友煙斗與煙草袋,後方堆放洋蔥的木盒上是他純真簡單的簽名。向日葵依然火團似的綻放,黃色的牆面,銘黃色的花瓶,正散發溫暖開朗的色調;視線移到另一幅麥田絲柏,卻相反地流露出孤獨與死亡的氣息, 1889 年進入聖黑米 ( St-Rémy ) 療養院的梵谷,以隨風搖曳的金黃麥田與渦狀的藍天勾勒不協調的前後景,右側一株絲柏毫不遲疑地如柴火向天空延燒,梵谷在絕望邊緣仍尋求自我救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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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麥田裡的絲柏樹-- A Wheatfield, with Cypresses》( 聖黑米,1889年 ) / 倫敦國家藝廊

        梵谷有生之年僅賣出一幅畫,終生窮困潦倒,只得靠支持他的弟弟接濟。儘管如此,他依然不停畫著,超過 2000 幅的作品量相當驚人,彷彿他筆一停就會魂飛魄散似地,畫身邊人物,畫河岸麥田,畫晨昏星夜,畫鳶尾花和向日葵,畫他寒酸卻充滿生命的,自己的房間。我感到相當矛盾,如果我生在梵谷的時代,大概也會嘲笑他的不切實際吧。我猜想梵谷的作品能夠如此打動我,或許是因為我羨慕著梵谷那種執迷不悔、燃燒殆盡的生命力吧!

        今年,梵谷終於即將現身台北,國立歷史博物館將於十二月至明年三月展出《梵谷,燃燒的靈魂》,展出作品來自荷蘭庫勒穆勒美術館 ( Kröller-Müller Museum ) 的館藏,並且採取分場購票,以維持參觀品質 ( GOOD IDEA!!! )。若您尚未認識梵谷,或也曾為這位畫家感動,請記得抽空去看看。

        而我,當然期待與梵谷再次相遇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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